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账三「灰色的匿名者」

账三「灰色的匿名者」

光透过木窗的缝隙钻进房间,散落在略微腐朽的木地板上,我简单的洗漱后将外衣穿上,打开窗户,将阳光放进室内,深吸一口气。

确定物品齐全,踏着吱吱作响的木地板走出旅馆,我站在了人如流水的街上。

『海文德佣兵公会』位于城市的东部,与我所在的旅店相差不远。

我沿着街道走,街道越来越宽,也越来越整洁,最终走到了广场,耸立其中心的银灰色的哥特式建筑,便是佣兵公会了。

走上石板铺成的台阶,走过有两人多高的门,伴随着脚步踏响的回声,我站在了公会的大厅。

金色的天花板垂挂着许多华丽的水晶灯,这些用魔法点亮的水晶灯不光能够调节亮度,还能够调节温度。除此之外,与天花板同色的墙壁也能够给人一种庄严的氛围,那些壁画绝不输于贵族家的收藏品。

就在我准备前往柜台时,从柜台绕出一为女性。这位朝我走来的小姐,是这里的负责人之一。

她站在我面前,盯着我好一会,突然伸手抓住了我的脸。

「你是人还是幽灵啊?!还活着吗?!」

「疼疼疼疼疼——疼啊瑞纳斯小姐!!」

周围的人被我们吸引了视线,但也只是看了一眼就继续忙活自己的工作了。

在我的『惨叫』下,瑞纳斯总算是放开手了……

这位身穿金边白底长袍,将亚麻色的头发扎在侧面的女士,是专门负责管理委托的瑞纳斯.亚娜拉尔,如同公会吉祥物般的她居然会动手,看来她确实很生气。

「这么久没有消息,我都以为你死在荒郊野外变成魔物的养料了,就算在『银翼』,也不能忙成这样吧!」

「是我不好……」

「唉……那么,你今天来有什么事吗?」

「我是来注册公会资格的。」

瑞纳斯将双臂交叉抱在胸前。

「那……你要继续做佣兵了?」

「是啊,除了佣兵我还能干啥?」

「那就过来吧。」

瑞纳斯带着我走到柜台,她绕过去坐在了椅子上,熟练的翻开放在柜台上的书本。

「尤里克,你在之前保留的等级是『白金』,但现在你要从『新人』重新开始,不然那些真正的菜鸟们可是会有意见的。」

「我知道。」

「你的『白金』勋章我还留着呢,『驱逐之剑』。」

「别再用这个称呼了,我已经不是了。」

瑞纳斯轻轻的笑了几声,开始在书上记录着文字。

「昨天得知你们讨伐失败的消息,我认为你死了……」

她轻声说到。而我则是苦笑一声。

「我这不活的好好的吗。」

「别人把你当成了逃兵。」

「我不是逃兵,瑞纳斯,我不会做一个逃兵,这是……我的队长给我的任务。」

瑞纳斯点了点头,然后将『新人』勋章放到了柜台上,随后又摸出一张印着金色花纹的白纸,那是委托页。

「好了,新人尤里克,你的第一个委托是被人指名的,这是个好的开始哦。」

(指名??)

我困惑的接过委托页,上面清楚的写着让我去清扫城市下水道的老鼠。

「这个……是谁委托的?」

「不知道,对方匿名了,今天一大早他就来了,多亏了他,我才知道你还活着。另外,这份委托是酬金也很可观哦。」

奇怪了……我认识的人……很少啊,而且那些人瑞纳斯也认识。况且……那个人为什么知道我还活着?

「所以,瑞纳斯小姐一大早就等着我回归佣兵公会?」

她点了点头。

「好吧——」

我耸了耸肩,将徽章收进腰间的小包里。

「我这就去。」

「等等。」

就在我转身的时候,瑞纳斯叫住了我。

「现在是上午十点,距离裁决还有十五分钟,你可以看完再去哦。」

「什么?」

「裁决吸血鬼哦,一对吸血鬼夫妻,就在海文德中心广场,『银翼』在昨晚将这两个吸血鬼抓住了,就是尤里克讨伐的吸血鬼哦……」

瑞纳斯的嘴角微微上扬。

「大家都去看了呢,尤里克也去吧,正好可以出一口心中的恶气。」

我说今天的公会为啥会这么冷清。

「谢谢你的情报。」

(『银翼』的效率还真是高啊……)

我向瑞纳斯道别,离开了公会。随着人流前往海文德广场。

还没到达广场时就能够听到人们的高声欢呼,人群越来越拥挤,但处刑台高于地面数米,不影响我的观看。

处刑台的中心立着两座十字架,那是教会专门用来对付吸血鬼的。而那两名即将被处死的吸血鬼,分别被银制链条捆绑在十字架上。

哦,正是那对吸血鬼夫妻。居然没有被太阳晒成灰烬。接着想到这两名吸血鬼都能够召唤恶魔,也就对此没什么惊讶的了。

这两只吸血鬼在挣扎、反抗,但无济于事。换来的只有群众扔来的石块。

在不远处的观众席,艾尔德正坐在那里,准备欣赏这场正义的伸张。

站在十字架前的神父举起了手,台下很快就安静了下来。

「虔诚的民众啊,在今日,我们又将消灭邪恶。」

神父转身面向吸血鬼,将手中十字架握在胸前,低下了头念着祷文,最后,神父将手中的十字架高高举起。

「真主在上!赐予我们断罪的权利。愚蠢的恶魔啊,愿你接受圣火的净化!」

下一瞬间,十字架与链条燃起了火焰,传来了那对吸血鬼夫妇的痛苦哭叫。

在火焰中的黑影拼命挣扎,伴随着哭叫声的衰弱,挣扎也结束了。

——真是大快人心啊,你们这群吸血蚊子终于死了!

我在内心讥讽着已经死掉的吸血鬼。这时,神父转身面向了群众。

「邪恶的恶魔已经在此被处死!」

神父再一次高举十字架,霎时,人群沸腾了起来。我挤开兴奋的人群,离开了海文德广场。

这两只吸血鬼已经死了,帕科利特和战死的士兵们也能安息了。对我来说已经足够了。

接下来就继续我的工作吧。

按照委托的内容提示,我来到佣兵公会的侧面,掀开地上的盖子,将它立在墙上,这就等于告诉有人在下面工作,不至于让哪个好心人给盖上……

我顺着生锈的铁梯爬进了下水道。

(好臭!)

我厌恶的皱起眉头,尽快让自己适应这该死的气味。等差不多的时候,我朝前走了几步,接着站到了原地。

这里……有光吗?

很明显没有,但我却能够看清黑暗的环境。这绝对不是适应光线能够做到的。

到底发生了什么?

为了保险起见,我还是点亮了一颗魔法水晶,将它放进一个小小的、拴着细绳的玻璃容器里。这种水晶很廉价,一次性的照明工具,持续时间大约抵得过一支羊脂蜡烛,而那个小小的玻璃容器则是专门用来盛放这种水晶的。

我将细绳系在腰带上,右手握着匕首。虽然下水道不算窄,但能够供我落脚的路却窄的可怜。除非我想掉进混杂着粪便的污水中,不然根本施展不开匕首之外的武器。

委托上说的老鼠是魔物,虽说生活在此地的老鼠一般都只有猫一样大,却脏的要命。要是被咬一口,必须要去圣堂接受净化,否则就只有等死。

这项任务并不适合『新人』,但对于我来说是没问题的。

清理是肯定不可能清理完的,顶多就只有灭灭它们的气势,不让它们嚣张到跑上地面就行。

嗒嗒嗒——

我用鞋跟敲击地面,声音回荡在下水道中,这下子估计会引来不少魔物。

我退回到梯子旁,上方的阳光从洞口照射进来。这一招是防止夜魔,因为我不排除会有夜魔。

夜魔和吸血鬼一样都惧怕太阳,凡是见到一点阳光就会立刻吓退它们。

哼哼,来吧,魔物们!!

我站在原地,等待着那些老鼠,或者其它什么魔物,然而我却听到了沙沙声,以及靴子发出的嗒嗒声。

(有人?!)

我看到很清楚,有两个人朝我走来,一高一矮,都披着黑色的斗篷。

「别紧张,我是委托人。」

声音是男性。只见他伸出手打了个指响,我侧面的光柱消失了。

是盖子自己盖上了!

「别担心尤里克,还是说,你还没有发觉?」

「你在说什么?」

我质问那个男人。

沙——

对方摘下兜帽,露出了他的容貌,我不禁愣住了。

「好久不见,尤里克——」

银灰色的头发,左眼下的红色菱形图案……是……『灰翼』!

他是『银翼』剑翼领域的『银翼之剑』,银翼的单体最强战力。我们虽然都是剑翼领域,但实力悬殊还是很大的,十个我都不会打过『灰翼』。

他的本名无人知晓,他只是自称『灰翼』,大家也一直用这个称呼他。他是个很奇怪的人,因为有时候他都不像人,强的不像人。

还有一点就是他的眼睛,右眼是宝石蓝色,左眼是金色。

「『灰翼』……」

「你想问我为什么在这?好吧尤里克,别耽误时间了,你也许会一头雾水,但你还是牵扯进来了,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。」

他示意身旁的小个子向前,那个小个子朝我走了几步,缓缓的摘下了兜帽——

白色的、看起来软绵绵的头发垂在她是腰间,红宝石一样的眼睛不安的盯着我——精致的五官,很可爱,而让我惊讶的不是她可爱的外表,而是她。

她是那晚和我在森林中相遇的那个女孩儿。

『灰翼』咳嗽了两声,让我把注意力转向了他。

「尤里克,帕科利特的死是被预谋的。」

他淡淡的说出让我震惊的消息。

「你……说啥?」

「帕科利特的死,还有她父母……那两位血族的死,当然也包括你,都是被人预谋的。你很幸运,没有死,却还是让出了『驱逐之剑』的位置,这样对方的目的也达到了。」

「那个人……是谁?」

「不知道。通知『银翼』血族存在消息的是匿名者,也许那个人知道些什么,或者他就是主谋。」

『灰翼』停顿了一下,将一封信递了出来。

「尤里克,事情远比你想的要严重,而且你已经和这件事扯上关系了……她会为你解释她知道的,现在我该回去了,长时间缺席可不是什么好事。」

在我接过信后,他一瞬间就消失了。这是空间转移的魔法,这种魔法能够在极短的时间内进行短距离移动 ,能够学会的人极少。

好吧,现在就剩下我和小女孩儿了。

这位小女孩儿看起来只有十一二岁,头顶还没到我的胸口。但她是吸血鬼,我很确定,她是吸血鬼。

外表看起来和人类女孩儿没有区别,也许她有几百岁了?或者几千?不过她那一脸的稚气告诉我她还很小,也许就是她现在对应的这个年龄。

「小姐,请问您如何称呼?」

我尽量使自己变得和蔼一些。

「我……我叫莉莉……莉莉.德鲁克,叫我莉莉就好……」

「我叫尤里克.拉斯特……同样的,叫我尤里克就好。」

她看起来有些害怕我,可我不是什么恶人,也不是靠下半身思考的变态,我只想弄清一些事情。

「请问……那晚是你救了我?」

她点了点头。

「是的……我、我将你『初拥』了……因为……只有这样你才不会死……之后,我带着你飞出了森林……把你放在了森林外……」

她的话不禁让我愣住了。

「……『初拥』?我……被你咬了?」

「嗯……不是通过咬伤,而是血液融合。而且,不可能将你完全变成血族的,你现在是半化,保留着人类的绝大多数特征,拥有了血族的体质寿命和恢复能力,也能在夜晚看清东西……」

「你的意思是……」

「嗯……当时我咬破嘴巴……将血融进你的伤口……」

「顺便还尝了尝我的味道是吗?」

莉莉猛地一哆嗦,愧疚的点了点头。

「味道如何?」

「很……美味……」

「是吗?我很高兴。」

我苦笑着,用力抹了一把脸。我原本以为我会心态爆炸的。

「看来我今后要过着不见天日,只能喝血的日子了。」

「不是哦……至少我……尤里克作为我的眷属……会拥有和我一样的特性……不怕阳光,不怕流水……因为这个……这个生来就有的特性……我的家族一直被其他血族看不起……」

说实话,我在一开始根本就没看出她是吸血鬼,除了她张开嘴巴才能看到的小虎牙外,她没有吸血鬼的特征……完全就像一个人类……

「他们应该是羡慕吧。」

莉莉听完我说的话后轻轻的摇了摇头。

「不……他们把我们家族当做……异类。我的家族虽然拥有更多的自由,却在生存力上处于劣势……我没有他们强壮,也没有他们迅速,我的父母也是如此……我的家族一直都像人类一样生活……」

莉莉越说越低沉。我咳嗽了一声,不屑的说——

「那又如何?你们同样都活着,但你比他们的生存空间更广不是吗?」

莉莉微微睁大了眼睛,随后轻轻的嗯了一声。

「小妹妹,强大是可以锻炼出来的。人类能与比吸血鬼更强的家伙抗衡,可不是靠着上天的眷顾。」

「嗯……但是我已经十二了……已经不小了……」

「哈哈,不好意思,我二十了,你还是很小的……各种意义上。」

腰间的魔法水晶发出淡蓝色的光,将我和莉莉的影子投射在长着青苔的墙壁上。

「你能战斗吗?」

我问她。而她闭上了眼睛,点了点头。

「你的食物……必须是血吗?」

她摇了摇头。

「我的家族过着人类的生活……我能吃人类的食物,而且……」

莉莉的小脸露出了淡淡的笑容。

「我觉得人类的食物……不比血的味道差哦……」

「哈,我也这么认为,可是这里的味道我真是受够了。走吧,我的『主人』。」

莉莉愣了一下,接着便露出了淡淡的笑容,点了点头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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